愛可's 白日夢花園

　　『藍玫瑰的意思是，永恆的幸福。』

　　『喔……那等哥做出藍玫瑰馬卡龍，我們就結婚吧！幸福一輩子！』

　　轟！

　　「！？」從睡夢中驚醒，珉豪才知覺罪魁禍首是窗外的雷聲。

　　再回想起稍早的夢，他不由得揉揉太陽穴。

　　該死，又是那段回憶……藍玫瑰。

　　轟！外頭，雷雨持續交加。

　　「嗚嗚……」忽然，一聲無助哀號吸引珉豪的注意——循聲，他發現自家馬爾濟斯犬縮在一旁電腦桌下。

　　「亞當！」珉豪趕緊爬起床、抱過瑟瑟發抖的毛兒子。

　　「沒事……」撫過寵物犬雪白的毛，他溫柔告訴牠。

　　話說……是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雨？

　　抱著亞當來到窗前，注視這大雨，珉豪有些困惑。

　　明明原先在自己睡前外頭都沒有下雨跡象，為什麼……

　　轟！冷不防，外頭又是一聲駭人雷響。

　　「乖，沒事……」珉豪感覺懷裡的小傢伙又抖了一下。

　　無獨有偶，他想起另一個怕打雷的人……

　　『我們會不會死？』一次外頭也是這般劇烈的雷雨，那個人在他懷抱中刷白了臉。

　　當時的自己只是無奈摸摸懷裡人的頭：『講什麼！李泰民……』

　　轟！又一聲雷響，珉豪忽然打了個寒顫。

　　等等……

　　『24小時而已，直到明天打烊都讓我看到你就好！』

　　『我做！站一天而已……』今日打烊前，某人的信誓旦旦言猶在耳。

　　轟！

　　再一聲打雷，震得珉豪立刻放下亞當，飛也似地奔出家門跑下樓——

　只見樓下店門口，嘩啦啦與轟隆隆交織中，那人蹲在角落、將臉深埋在懷中的點心盒裡。

　　果然……

　　「李泰民！」撞見這幕，珉豪不禁大喊出對方名字。

　　聞聲，對方搖搖晃晃站起身，轉過來一張慘白臉蛋——

　　「你要提前錄用我嗎，老闆？」雨裡，那人勉強對珉豪勾勾唇角。

　　「你是白痴嗎？」衝上前，面對濕淋淋的人，珉豪莫名窩火。

　　不是怕打雷嗎？淋成這樣還不回去？

　　然而，對方只是輕輕一燦：「我也覺得……好像是……」

　　剎那，珉豪想起十年前某夜回家路上，有人一把將他拉進公園自動噴水機中心，也是這麼濕漉漉笑望著自己……

　　正陷入回憶時，眼前的人冷不防身子一晃——

　　碰！直直栽進珉豪懷裡。

　　「李泰民？李泰民？」雨裡，只剩珉豪焦急的呼喚……

　　嗯？溫溫熱熱的感覺……

　　泰民一睜眼便撞上放大的狗臉——一隻馬爾濟斯正開心地舔著他臉頰，彷彿跟自己再熟不過。

　　再望望四周，從自己躺的床到所處的整間臥室，他都沒有一丁點印象。

　　抱過還拼命示好的狗狗坐起身，泰民決定好好整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唔……冷靜，他昨天去站店門口然後下雨打雷……啊！

　　「醒了？」冷不防，空氣中適時響起珉豪低沉的嗓音。

　　「嗯……」重新面對這個一直沒給自己好臉色看的甜點店老闆，泰民分外尷尬。

　　厚著臉皮應徵是他、暈倒在人家店門口也是他，讓人家挪出空間照顧還是他，說是麻煩製造者完全不為過。

　　話說，昨晚這麼一昏倒……自己應該算是挑戰失敗了吧？再沒有理由賴下去了！

　　正當泰民想告辭離開，房門口的男人走進門……

　　「退燒了？」站到床邊，珉豪決定好心問一句。

　　昨晚有人可是燒到三十九度，他只是不想家裡出人命才確定一下！

　　「唔？」聞言，泰民先是一愣。

　　發燒？他？

　　見床上的人完全狀況外，珉豪索性一把抓起對方的手放到他額頭上——

　　「你昨天發燒了。」

　　連自己發過燒都不知道？白痴！

　　霎時，泰民感覺臉頰一熱——

　　「退、退了！」匆匆確認完自己額溫，他抽開手。

　　原來他昨天不只暈倒還發燒，太蠢了！

　　「燒退了就回去吧！」收回手，珉豪也不多說什麼。

　　「亞當，過來爸爸這裡！」隨之，他朝不知何時溜到泰民腿上的馬爾濟斯伸出手。

　　「有夏娃嗎？」這名字似乎使泰民想起了什麼。

　　亞當跟夏娃……是一對吧？腦袋裡好像有這麼個聲音告訴自己。

　　卻見抱過馬爾濟斯的男人動作一滯——

　　回神，珉豪對上那雙好奇的眼睛：「沒有。」

　　像昨天見面一般，他狠狠瞪了眼前的發問者。

　　早就沒有夏娃了！

　　旋身，他背過那個仍目帶探詢的男子。

　　「那個……」忽然，背後又傳來那清澈的嗓音——

　　「我……今天可不可以來上班？」別於昨天的倔強，這次帶著遲疑。

　　如同彼此每次吵架後，他求和的信號。

　　「……不可以。」下意識，珉豪撫上亞當潔白的毛。

　　「……我知道了，對不起。」望著停在門口的寬闊背影，泰民黯下眼眸。

　　是他自己太失禮……想說厚著臉皮再問最後一次看看。

　　「你知道就好。」聽著那柔和的抱歉，珉豪似乎能想像背後人垂下眼簾的模樣。

　　手搭上門把，離開這扇門後，他想彼此不會再見了。

　　「啊，那個……馬卡龍很好吃，真的！全世界最好吃！」最後，泰民發現自己一直忘了說。

　　雖然一開始他被純巧克力嗆得吐出來，但後來舌尖回甘的味道真的很棒。他昨天塞給他那盒，他罰站時也吃了好幾顆，紅色黃色白色的……都很好吃！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馬卡龍！

　　握緊門把，珉豪卻發覺自己按不下去。

　　『哥做的馬卡龍全世界最好吃了！』記憶裡的笑靨還迴盪在心口。

　　「李泰民……去看醫生吧。」好半晌，他才重新開口。

　　燒退了不代表感冒好了，所以……

　　「？我……」下意識，泰民又摸摸額頭。

　　可是他燒已經退了應該沒關……

　　正要反駁，門口男人低沉的聲音又打斷了話——

　　「病好了……」這次，珉豪下定決心壓下門把：「再來上班吧！」

　　「！？」剎那，泰民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病好了再來……欸？！

　　聽著背後陷入沉默，珉豪一把推開房門：「不要就算了！」

　　就當作他一時心軟的無聊提議！

　　說罷，他便抱著毛小孩走出門——

　　「要！要要要！我、我馬上去看醫生！！」這時，背後才傳來那人慌慌張張的大喊。

　　珉豪不自覺揚起嘴角。

　　步離房間一段距離後，他低下頭，注視懷中眨著眼睛的毛兒子。

　　『有夏娃嗎？』稍早的問題再度掠過腦海。

　　亞當……你會想夏娃嗎？

　　「為什麼有這個？重做！」珉豪從鋼盆裡撈出了蛋殼。

　　「蛋黃混進去了，重做！」這次珉豪只瞄了一眼。

　　「水加太多太稀了，重做！」珉豪拿過打蛋器一看，又是不及格。

　　「這什麼東西根本打過頭了！李泰民，豬都比你聰明！重做！」最後珉豪乾脆將打蛋器摔在鋼盆裡。

　　於是，這已經是泰民今天下午打的第五盆法式蛋白霜。

　　豬都比我聰明……嗚。

　　拿著電動打蛋器，泰民一邊轉著裝滿蛋白霜的鋼盆，腦袋裡一邊迴盪著稍早珉豪給自己的憤怒評語。

　　上班一個禮拜，自己好不容易脫離掃地擦玻璃搬貨的雜事進到廚房，結果整個下午只有挨罵的份……

　　他明明照著老闆說的比例方法去做了，為什麼一直弄不好？嗚……

　　望著那一盆雪白，泰民很鬱悶。

　　「好了沒？」正這麼腹誹，珉豪的追問再度迫近。

　　「呃，應、應該？」關掉打蛋器，泰民不怎麼確定。

　　看起來……好像是可以了啦！

　　而珉豪只湊上前一看：「不夠稠。」

　　「唔……還是不行啊……」泰民開始對蛋白霜絕望了。

　　又要重做了……其實蛋白霜討厭他跟他有仇吧？

　　然而這次，珉豪卻十分平和地開口：「你只是打得不夠快……」

　　伸手，他這就握起泰民拿打蛋器的手，一把按下開關……

　　「打蛋白霜講究的是速度，慢了的話很容易消泡……」伴隨著打蛋器的嘈雜運轉，珉豪帶著泰民的手，快速俐落地攪拌起鋼盆裡的蛋白霜……

　　烘烘聲中，泰民一不小心讓背後的人分了神……

　　耳際的磁性嗓音和溫熱氣息……

　　這好像是他們第二次這麼近——上一次他暈倒在他懷裡，什麼印象也沒有。

　　這一次，他清楚聞到他身上颯爽的薄荷香，大概是職業使然，又和了幾絲不知名的甜味……總覺得，這個味道不陌生。

　　可是……

　　忍不住，泰民轉過頭，凝視那專注的側顏……

　　可是，他明明是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啊！

　　「像這樣就可以了。」終於，珉豪滿意了盆裡的蛋白霜。

　　「……」眨眨眼，泰民還愣望著身邊的人。

　　「李泰民？李泰民？」注意到無人回應，珉豪跟著轉過頭——

　　瞬間，四目相對。

　　「呃、呃，又！」撞上那雙深邃眼眸，泰民這才發覺自己走神。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關掉打蛋器，珉豪不由得皺起眉。

　　打個蛋白霜他看他做什麼？

　　「有！有有有！當然有！」害怕又招來一頓罵，泰民趕緊稱是。

　　手感他好像知道了！

　　「謝謝！」抓過珉豪的手，他誠心道謝。

　　這樣指導比他自己亂摸索有用多了！

　　「！？」收到這抹笑容，珉豪頓時一怔。

　　下一秒，他一把甩開抓著自己的手——

　　「李泰民——」退開一大步，他努力取開距離：「不准再靠近我。」

　　不准、不准再用那種顴骨升高的笑容……

　　拋下這句警告，無視對方眼底的困惑，珉豪隨即轉身離開——

　　大步走出廚房前，他不小心碰了下右手的銀手鍊……

　　『拴你一輩子！』記憶中的笑顏無預警躍上腦海。

　　騙子！

《待續》